舊稿重溫──平靜中暗潮洶湧的上海教區
註:十年前已開始做吃瓜群眾。我的這篇評論是2013年6月14日刊登,原網站已消失,是從網絡找出來。剛好今年是金老去世十周年,今天(4月4日)又是海門主教沈斌就職上海教區正權主教的日子,看到當年改的題目,對比今天的局面,決定在此重貼,讓新讀者了解一下上海教區的複雜「前傳」。
(2013年)本周是上海教區金魯賢助理主教去世的尾七,代表中國人傳統守喪期正式告終。與此同時,上個月上海佘山的聖母月朝聖活動也已落幕。然而,當我們在這四十九天內嘗試透過表面平靜的中梵關係來看已痛失金主教的上海教區,筆者以為在這平靜的背後卻是洶湧的暗潮,它很可能會衝擊著我們在今年春季因中梵各有新主的產生而對未來中梵關係的憧憬。
在剛過去的聖母月中,筆者再次重溫了榮休教宗本篤於二零零七年發表的牧函。他在牧函中不僅提到中國教友對到佘山進教之佑聖母的虔誠敬禮,更將每年的五月廿四日定作「為在中國之教會祈禱日」。然而自那時起,每年五月的佘山已然成了高度戒備之地。當局為了避免信眾回應教宗的號召蜂湧至當地,竟成立跨部門小組並對該區域實施交通管制和監控;而今年聖母月的交通管制,據悉是當局懼怕眾多教友前往為去世的金主教祈禱,更提早於四月廿七日老主教撒手人寰那天起開始實施。
另一邊廂,新教宗方濟各在「為在中國之教會祈禱日」前兩天的公開接見活動上,特別提醒全球信眾為中國教會祈禱,祈求中國天主教徒「忠於祂的教會和伯多祿繼承人」和活出「符合所宣認的信仰」的行為,並誦唸幾段由前任教宗本篤十六世撰寫的《佘山聖母誦》。在祈禱日當日,一批中國留學生獲邀參與教宗主持的平日彌撒。教宗在講道中向天主祈求信眾「耐心承受,以愛制勝內外的壓制」。不言而喻,教宗是以行動在表達他與其前任對中國教會的關懷是完全一致的。
除了四月份對四川雅安地震的人道慰問,這是自教宗方濟各三月十九日就職以來,首次公開就中國教會作出令外界關注的發言,但不多不少,以避免讓外界產生誤會。因此,筆者相信教宗是不想太早對中國教會的情況作出判斷。
至於中共政權方面,我們可從金主教去世之後的多項舉動來探討。
首先是官方網站上的表態。金主教四月廿七日去世後,國家宗教事務局於翌日發出唁電並刊登在該局網站上。當天恰巧中國佛教協會副會長賈拉森活佛圓寂,網站也發布了唁電。然而,負責視事宗教事務的中共中央統一戰線工作部(統戰部)的官方網站,五月二日轉發了《新華社》對佛教副會長圓寂的報道,那天同是金主教的告別禮,但網站至今都沒有金主教這位中國天主教愛國會和中國天主教主教團(一會一團)名譽主席逝世的消息。作為中共「統戰」工作最高層級的部門,這樣的舉動實屬可圈可點。
在教區四月廿九日迅速和低調地為金主教舉行殯葬彌撒後,五月二日這場面向社會的告別儀式,場面同樣令人訝異。
根據當天的新聞報道,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全國政協)主席俞正聲在北京與其他六名政治局常務委員出席了一位黨員的告別式。全體常委都出席的這個場合,亡者在黨內顯然份量不輕,因此,俞正聲未有參加他擔任上海市委書記時認識的金主教的告別式尚可理解。然而,根據上海《解放日報》的報道,金主教的告別儀式雖說有中央統戰部、公安部、國家宗教局等有關方面的負責人參加,但從其羅列的官員名單中,排頭位的僅僅是中共上海市委統戰部部長沙海林,而中央統戰部正副部長甚至連國家宗教局的正副局長都沒有現身,卻顯得耐人尋味。
筆者翻查《新華社》的報道,曾任主教團主席、愛國會副主席,第九及第十屆全國政協常務委員的劉元仁主教於零五年病逝後,在八寶山革命公墓舉行的告別儀式上,官方出席者包括有中央政治局常委兼全國政協主席賈慶林、中央政治局委員兼國務院副總理回良玉、政協副主席兼中央統戰部部長劉延東,以及「中央和國家機關有關部門負責同志」。
說到底金主教是第七至第十屆連續四屆的全國政協常委,是第十一和第十二屆政協委員。若我們比對與他在教會及官方職務級別相約的劉主教去世時的排場,更可明顯看出中方是有意冷待金主教──這位獲教廷稱許的「傑出人物」。
筆者理解有些國內教友每每在提到主教的官方職務時都會嗤之以鼻,認為在告別儀式上,那些官員來與不來與教會無關,不來還更好。不過,我們若不從現實角度去探索教會身處的國度,從而思考、探討和研究這些舉動背後所帶出的信息,就會不斷重覆出現外界對中梵關係走向過於美好的幻象,而國內教眾卻對教會前景憂心忡忡的焦慮。
那麼中方的這一連串動作,我們可以怎麼解讀?筆者以為這是梵方高調讚賞金主教為傑出人物而中方舉牌反對的明示。從中方的角度而言,如果他們同樣認同並推崇金主教的貢獻,則如何解釋令在場官員面色慘淡的「七七祝聖事件」?又如何解釋即使在金主教成為官方認定的教區正權主教,甚至成為一會一團的榮譽主席,以至在擔任政協常委的二十年間,都無助於中梵雙方解開癥結從而建立外交關係?
梵方高度讚揚金主教,對上海公開團體而言,自然並非好事,祇會令當局看管得更嚴,大家祇能低調埋首工作;而被當局安排「學習」的馬達欽主教能否走出來履行牧職也再次變得撲朔迷離;中梵雙方更難以在短期走出僵局。我們不能忘記的是,這些都是在中共產生新的領導班子後所發生的,而他們與新教宗的產生相差不足二十四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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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